至于朔方城外的最后一战,扶罗韩部是溃败之后重新聚拢起来的残兵败将,看似兵力不少,实则不堪一击。再者,扶罗韩背对朔方城立阵,自置于腹背受敌的不利之地,本身也违反了用兵常识。
袁绍本来就不怎么相信天子近乎神迹一般的战绩,听了陈宫的解释后,顿时心中释然。
这还差不多,天子不过是一刚刚十六岁的少年,哪有那么高明的用兵天赋。
但接下来,陈宫的话就不那么让人开心了。
天子滞留美稷,不回河东,但他随时可能向东,进入幽州。
幽州西部的代郡、上谷与并州北部的雁门、定襄、云中诸郡在地理上联成一片,并无阻隔。天子击破了鲜卑,降伏了匈奴后,拥有大量的战马,行军速度极快,向东进入代郡、上谷。
换句话说,如果袁绍不能及时做出反应,天子会抢在他前面控制代郡、上谷,并随时可能通过居庸塞进入涿郡、广阳,或由飞狐道进入常山、中山。
说到这里时,陈宫提醒袁绍,他在渡河时遇到了常山人赵云。
袁绍对赵云其人没什么印象,但他对常山人这三个字却非常敏感。
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就在常山境内,而常山、中山这两个郡一直与公孙瓒有勾结。如果常山人转投朝廷,和太原郡联成一片,威胁会比公孙瓒更大。
公孙瓒杀刘虞,大失人心,已经难有作为。
天子却是少年有为,不知道会有多少愚夫愚妇会将天子当成大汉中兴的希望。
陈宫的提醒非常及时,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陈宫随即又讲述了天子在美稷的一些政务。
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天子对鲜卑、匈奴降人的处理。
并州户口奇缺,诸郡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六万户,不足冀州一郡。天子将鲜卑、匈奴降人迁入西河定居,并试图教化,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
当然,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教化习惯了游牧的蛮夷为编户,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没有十年时间,很难看到成效。
听到此处,袁绍不禁莞尔,用一种近乎轻佻的语气说道:“天子虽年少,却有尧舜之志。”
沮授眉心微蹙,沉默不语。
田丰却放下了筷子,长身而起。
“主公,少年之失在急。天子年未弱冠,却有长治久安之思,不可小觑。且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黄巾之乱就是十多年前的事,却恍如日,余波至今未平。设若十年之后,天子教化有成,率十万鲜卑、匈奴少年南下,主公将何以应之?”
袁绍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脸色也有点泛白。
十万精骑南下,想想都令人心寒。
但田丰所言绝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