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林二春找到了五十年代在生产队大干特干的尽头,棉花胡同那处院子他折腾了一个月,租给了八户人家,一间房没剩。
然后又在西城踅摸了好几套院子,也不着急买,就跟房主慢慢磨着讲价。
今年上半年,国家出台了《关于落实“嗡嗡嗡”中接管的私房政策的若干规定》的通知,掀起了一阵退还私房的运动。
这件事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燕京市一下子多出了许许多多的私人房产,据不完全统计,当年嗡嗡嗡初期,燕京市接管的私人房产高达51万间。
今年上面搞退还私房,初衷当然是好的,但问题在于时隔多年,这些私房的产权早已成了无头官司,真正能够退还成功的私房十不存一。
可即便如此,燕京市面上也多了不少私房出售。当然,这些私房并不能改变燕京人原本逼仄的居住条件,因为这些房子本身就是有人住的,只是换个人住而已。
林二春为林朝阳没有经营意识而惋惜,林朝阳却对父亲表现出的资本家倾向而感到担忧,老头子这么搞下去,不会真成八十年代燕京第一包租公吧?
父子俩闲话一阵,林二春去抱孙子了,林朝阳则回书房去改稿子。
早上林二春进门就把他叫到东院比比划划,浪费了快一个小时,有这时间他都能改个两千字了。
就在前几天,经过六个多月的创作,他的新终于完稿了,但完稿并不意味着结束。
林朝阳对这部十分重视,还要细细雕琢一番,才能示人。
他刚进书房坐了没几分钟,就听院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出门一看,只见李拓、陈健功、张承治三人正在院里逗被林二春抱出来晒太阳的小冬冬。
“冬子,叫大爷!”
“我是你陈大爷!”
“张大爷在这呢!”
林朝阳看着这几个夯货没正形的样子哭笑不得,“我说你们仨,都多大的人了。”
“跟多大人有关系吗?你儿子叫我们大爷不是应该的吗?”李拓道。
“就是就是。”陈健功附和。
林朝阳无奈道:“还不会说话呢,叫什么叫。”
李拓握了握小冬子胖的跟白面馒头一般的小手,“没事,先认认人,等以后见面就得喊人了。”
林朝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快一个星期了。”李拓回道。
今年,李拓忙了两件事,一件是给四川人民出版社编短篇集,这事他找了大冯合作,八月份的时候就弄完了。
另一件事就是去了趟西安,给西影厂的吴天明写剧本,电影名叫《没有航标的河流》。
李拓之所以会认识吴天明是因为滕文骥,两人曾经共同执导过电影《生活的颤音》。
“棉花胡同那对联怎么挂到这来了?”
“给我们家老爷子找个营生,那边租出去了。”
闻言,李拓三人调侃起了林朝阳。
“好啊你,这不是妥妥的地主阶级吗?”
玩笑了几句,李拓便张罗着要吃饭,三人今天来就是为了解馋的,来的时候手里拎的全是菜。
席间,李拓说起了他聊起了《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这两部正在热映的电影,狠狠的夸了一顿。
“这两部电影拍的场面宏大,细节逼真,人物鲜活,朝阳要是当编剧,成就不会次于写,以后说不定得是曹禺先生那样的人物。”
吃着林朝阳做的饭,李拓的嘴甜的很。
“电影拍的好,导演的功劳最大。”林朝阳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陈健功又说:“我听说《高山下的花环》也快上映了吧?以原著的质量和影响力,上映以后表现肯定不会差的。”
《高山下的花环》前些天通过了电影局的审查,如今上映日期已经确定,就在12月10日。
“三部电影集中在这几个月里上映,专业编剧的产量都没有你高!”
“关键是三部电影都受欢迎!《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不仅是在我们内地,我听说在香江也很受欢迎,还卖到了东南亚。”
林朝阳摆摆手“好了好了,再夸就夸到天上去了。我就是个编剧,电影受欢迎是剧组所有人的努力成果。”
“是所有人的努力成果不假,但你的功劳占比更大。一年三部,嘿嘿……”
李拓嘴里念叨着,脸上的表情既有羡慕,又有自愧不如。
他这两年专心于电影评论和剧本创作,深知这样的产量对于绝大多数编剧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更别提拍出来的电影还这么受欢迎。
“赶明儿我要写个文章投给《大众电影》。”李拓说。
陈健功问他,“写什么?”
“就写朝阳这三部电影。诶,我想到了个好名头——‘许灵均年’。
‘许灵均年’这个名头怎么样?
三部编剧的电影在同一年上映,这在中国电影历史上应该也是第一次。”
李拓脑海中灵光一闪,兴冲冲的对其他几人说道。
“许灵均年?这个名头好,够唬人!”陈健功拍手赞同。
“挺唬人是吧?这名头好啊,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为了这个名头,我也得写篇文章。”
李拓的脸上写满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