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书调侃道:“我看你别当作家了,干脆去办杂志吧。”
“这事我办不来。我太懒散了,得你这种勤快人才行。”
陶玉书嘲笑他,“你的懒不是肉体上的懒,是思想层面的懒。”
林朝阳也不与她争辩,“夫人说的是。”
他说着话便拉住了她的手,“为夫今晚就勤快一回。”
话音刚落,他便一把抄起陶玉书的身体,大步走向卧室。
三天后,燕京东城区东兴隆街51号的旧式木楼里。
跟四年前创刊时比起来,《十月》编辑部内的装潢和布局并没有什么改变,真正的改变是在人事上。
78年创刊时《十月》还没有主编,是由社里文艺组组长王世敏负责的,到了79年社里给《十月》任命了主编苏予。
期间又来了两个新人,去年下半年,《十月》因为《苦恋》的事整个编辑部被拉到d校去学习,章仲锷这个创刊元老还被调离了编辑部。
好在他最后的结果不错,是去了同为名刊的《当代》。
这两天,刘昕武一直枯坐在办公桌前,全神贯注的审稿,大多数时间都是眉头紧锁,偶尔眉目舒展,但很快又会纠结起来。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时间,刘昕武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稿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昕武,怎么样?稿子不理想?”
最近两天张守仁一直在观察着刘昕武。
三天前,刘昕武和王世敏一起去林朝阳那,据说是花了大价钱拿到了林朝阳的新作和《棋圣》的出版权。
张守仁是不太同意这种组稿方式的,他倒不是对林朝阳有意见,他当了几十年编辑,坚信杂志是给作品发光发热的平台。
哪有杂志主动给作家涨稿费的道理?要都这样的话,以后文学期刊行业不全乱了?干脆比谁钱多算了。
不过刘昕武摆平了主编苏予,又找到了王世敏,他就是想反对也没办法。
自从那天刘昕武取回了林朝阳的稿子后,张守仁就一直关注,今天见刘昕武似乎审完了稿子,他立马询问起来。
听着张守仁的问话,刘昕武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不是不理想。”
见他如此表情,又吞吞吐吐,张守仁心中好奇,“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昕武回忆着小说中的情节,沉吟着说道:“我是看完小说之后觉得,跟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朝阳他似乎在走一个很新的路子。”
张守仁被他说的越来越迷糊,“要不稿子先给我看看吧,等看完了咱们俩再交流。”
“也好。”刘昕武递出了稿子。
又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张守仁一直都在看刘昕武给他的稿子,表现与刘昕武如出一辙。
“昕武,咱俩聊聊。”又一个下午,看完稿子的张守仁找到了刘昕武。
“行啊,我先说说。”
憋了三天时间,终于可以跟张守仁交流了,刘昕武显得有些兴奋。
“好,那你先谈谈。”
刘昕武搓了搓手,“从之前的《梵高之死》身上就能看出来,朝阳他对悬疑元素是情有独钟的。这次的小说,他的创作更加大胆,将悬疑元素运用到了极致。或者这么说吧,这本身就是一部悬疑小说。”
“如果单以故事来说,这部小说的故事不算复杂,身为公安的严守中和同事雷建明来到一座岛屿上调查一名女性精神病犯张佩兰的失踪案件,张佩兰被指控谋杀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具有高度危险性。
到达岛上后,天气恶劣,这增加了岛屿的孤立感和故事的神秘氛围。严守中和雷建明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们似乎对他们有所隐瞒。
同时,他也被自己妻子死亡的噩梦困扰着。
随着调查深入,严守中发现岛上可能存在非法的人体实验,他本以为是发现了失踪案的线索,可结果却是,他才是那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
张佩兰是他妻子的名字,她确实因为精神疾病杀害了他们的孩子,严守中因为无法接受这一现实,才创造了一个公安的身份试图来逃避内心的痛苦。
而他的同事雷建明实际上是负责他的医生,整个调查过程实际上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旨在帮助他面对和接受真相。”
“这是我对故事的简单概括。我刚才说,这个故事不算复杂,但它在结构和叙事层面却极其精巧和有深度。
朝阳他利用孤岛、恶劣天气制造了一层神秘面纱,在叙事层面,他采用了非线性的叙事结构,巧妙地交织了现实与幻想、过去与现在,形成了一种多层次的叙述。
他的这种叙事方式在《赖子的夏天》当中初露峥嵘,在《梵高之死》当中更进一步,而到了这部小说里,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这种叙事方式更像是一种叙事圈套,可你在看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身临其境,产生一步步揭开谜团的冲动。
对比朝阳之前的作品,可以很明显的发现,在这部小说当中,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技巧上。
他的这种创作趋势在《赖子的夏天》时便出现了,只是那时候技巧还不像现在这么精湛。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总结这部作品的话,我会给出两个字:炫技。
当然,他的这种炫技并没有忽略故事本身,相反的是给故事增加了神秘色彩,风格独树一帜。”
一番侃侃而谈,刘昕武总算是将这两天憋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眼神热切的看着张守仁,“老张,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