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仙’听苏长空这么问，有些惊讶，心道这位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然后点了点头道：“殿下已经去看过无字天碑了。”

这话让苏长空刚刚回温了一点的身体，又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问‘书仙’“你是说，他看过无字天碑之后，还决定回去？”

“是。”

苏长空的心情很复杂，似喜似悲，怔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也顾不得自己如此狼狈，对‘书仙’道：“带我去见他，我是他相公。”

相公？两个男人可以成亲么？‘书仙’微微怔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苏长空跟着‘书仙’一起进了天机阁。

‘书仙’领着他往前走，到了后院才道：“殿下现在就在那屋子里休息。”

苏长空点了点头：

“多谢。”

然后抬眼往‘书仙’指的地方看清，一下子就看到了临窗而立的苏青衣。

他如冰雪雕刻般精致绝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抬着头，呆呆的看着天空，那纤瘦的身影，透过蒙蒙细雨看过去，似乎散发着一种难过的气息。

苏长空拧了拧眉，将这种想法抛到脑后去。

他的师兄弟们都告诉他，包括他自己也很清楚，神是绝情绝爱的，他自己也亲眼看到过苏青衣，知道苏青衣的情绪到底有多么的少，且淡薄，这样的苏青衣，怎么会难过？

摇了摇头，他示意‘书仙’离去，然后就朝着苏青衣休息的房间走去。

苏青衣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缓缓的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看向苏长空。

两人的眼神，透过灰暗的雨帘，在空中相遇。

两双眼睛，同样的不是那么平静，同样的是让人看不透的复杂。

看苏青衣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模样，苏长空加快脚步到了屋内，打开门，走到苏青衣身边。

苏青衣目光还望着外面。

他看着他的侧脸，静静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其实他心里，却有很多问题想问。

他想问他，无字天碑的答案是什么，他到底会不会回天宫，之前‘书仙’说他打算离开这里回去，那时他是打算回大堰，还是打算回天宫？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在天宫一个人那般寂寞，回去有什么意思？你可不可以留在人间，学着如何去爱，就算是让他承诺一生一世去呵护他，他也是愿意的……

至少，这一刻，他不愿去想封墨的死，是真的愿意说那样的话。

但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的面容那般的平静，那般的冰冷，他的到来，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他的周身萦绕着清冷出尘的气息，他是高高在上的光明神。

苏长空闭了闭眼，转过身，不再看他的侧脸，而是去看床上的小乖。

他想伸手摸一摸睡的香甜，因为无知而无忧无虑的女儿，却猛地停了动作，似乎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全身湿淋淋的，也才晓得自己现在的形象是有多么的狼狈。

他也在这一刻，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

其实他很在意这个人。

就如同当初知道他是祸世之子，即使明知道要与天下人为敌，也不想放弃的时候一样。

现在，即使他是光明神，即使他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他却还不愿放弃。

之前还因为封墨的死，而压制无视自己的感情……而现在……

现在，在登过天梯，发现一些可能的秘密之后，他便再也不想压制。

想留下他，想得到他，想让他属于他，无论使出什么手段！

“苏苏……”

站在床前，看着在床上酣睡的女儿，苏长空缓缓的开口道：“我们谈谈如何？”

第249章 苏青衣的让步

室内一片沉默，苏长空站在床前，似是看着酣睡的女儿，其实心里很紧张。

苏青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似是心神都不在此间。

就在苏长空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竟然听到清冷好听的回答说：“好。”

苏长空身体一松，这才意识到刚刚为了等答案，他竟然紧张的，连呼吸都止住了。

而苏青衣的答案，让他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头去看苏青衣，却忽然发现，苏青衣也在看他，虽然表情依旧是如冰雪雕刻般的那么冷漠，但是眼神竟然意外的有些温柔。

他心里有很多话要说，此时他也答应不与他剑拔弩张的相处，与他好好谈谈，可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好了。

苏青衣静静的看着他。

他俊美冷峻的面庞渐渐的柔和下来，眉眼之间染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沧桑和沉重，他开口道：

“你……愿意为我与小乖留下么？”

不不不，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未免太过直白，按照经验之谈，是会惹怒苏青衣的。

但是，苏青衣竟然没有发怒，他连表情都没变，只是淡淡道：“如今……本尊……我不知道。”

不知因何缘故，他在中途改了自称。

这样的答案……绝对超乎苏长空的意料。

本来他以为他听到的，会是绝对拒绝的答案。

但他没有直接拒绝……没有直接拒绝……便是还有希望？

竟然有希望么？为什么……之前他想要回天宫的决心明明那么坚定？难道是因为苏青衣从无字天碑上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有今日的改变么？

苏长空脸上带着疑惑之色，苏青衣却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道：

“我可以给你和我自己一个机会……我们以一月为限，若是在这一个月之内，你让我心甘情愿的留下，我便留下。”

之前，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无字天碑上的答案，断绝了他回天宫的希望，他心中出现了少有的茫然，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失去做神的资格或是权利了，所以才无法回到天宫去……

但是，如果真的没有做神的资格和权利，为何他的神力没有消失，反而在缓慢的恢复，为何天道的运行还遵循着他的意志，为何天地万物会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而变化……

这一切都是未解之谜。

连他这个华夏大地上唯一的神都不懂。

“一个月么……”苏长空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的情绪。

他看着苏青衣，知道他现在虽然情绪稀少，但其实也很纯粹，根本就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应该不会骗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激动起来。

他眉目一凝，上前几步，尝试着伸手去碰触苏青衣修长白皙的手。

若是这事搁在以前，苏青衣早就连他的手带他的人整个儿甩开了，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

他是认真的。

是真的给他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苏长空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便有些克制不住的将他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

他身上其实现在还是湿的，将苏青衣的衣袍也浸湿了，但他还是紧紧的抱着他，双臂越来越用力，将他抱的越来越紧。

这还是苏青衣觉醒属于光明神的记忆后，第一次主动愿意被他拥抱。

苏长空胸腔里，因此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的不得了。

他抱的苏青衣几乎不能呼吸。

但苏青衣没有挣扎。

作为光明神的他，可以说从未被人如此抱过，当然，在异度空间的时候除外，因为那时候他满心的羞愤和对苏长空的厌憎，哪有心思去体会人类的怀抱是怎么样的。

而他作为人类的时间，与作为光明神的时间相比又太过稀少，曾经相爱的记忆还在，却缺少那种感觉，直到这一刻，他才意外的发现，即使只是一个人类，他怀抱也是那般的强壮有力，竟然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安心的，甚至产生了，只要在这个怀抱中，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感觉。

真是有些荒唐！他是光明神，这种安心的感觉，该是他给别人才对。

不过，抱着他的苏长空的确也很安心就是了。

苏长空抱着了一会儿，便克制住自己，松开了手臂，在他洁白的额上印下一吻：

“……从小乖出生以后，我就从未奢求过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好好待在一块儿……苏苏，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尝试接受我们……”

额上的感觉很陌生，但并不讨厌。

他不讨厌他的碰触。

要如何与人相爱？

他不知道……甚至如何与人相处，他都不太懂得。

不过，一切遵循本心……应该是没错的吧？

这般想着，苏青衣便开口道：

“不必，你不怪我，便好。”

他说的是封墨的事。

但是，此时苏长空听到他提起封墨，却觉得有些心虚。

如果事情真相真如他登天梯之后了解的那样的话……苏青衣对天院，根本就无所亏欠。

因为心虚，他轻咳一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松开苏青衣，转身将床上酣睡的女儿抱了起来：

“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

苏青衣绝美无双的眉眼也柔和下来，并无异议：

“好。”

……无字天碑上的答案已经是那样了……那么，他就来自我放纵一下，看一看，做一个人，到底是何种模样……

也许……会比做一个神，还要快乐呢。

“直接叫宝贝好不好？”

苏长空第一次当父亲，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自己的女儿，但却觉得哪个都不合适，直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