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聚会完回来。”沈星燎轻声跟他解释，即便晚上喝的不多，但是依旧不可避免沾了点酒气，洗完澡后热意蒸腾不太能睡得着觉，便想问宁随又没有空跟他散散步。

宁随愣了愣，方才的那些躁动像是被浇灭了些许，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头顶突然传来咚地剧烈声响，让两人不由得齐齐看去。

“……”这下反倒是沈星燎回过头询问他，“要去看看吗？”他其实不介意要去哪儿，但是注意到宁随刚刚眼皮子猛跳了下。

“稍等。”宁随果断回屋换了身衣服，跟沈星燎乘坐电梯上楼，还撞见了闻声赶来的姜埋雪，看了看他们，也有点莫名焦虑担心地在抖腿。

到达楼层后电梯才刚打开，走廊最里面的房间传来嘭地声响，惊得住在旁边的演员也都急忙走出来，宁随更是震撼，直接冲过去€€€€

又骤然停在原地，所有的念头冰冻般凝固，满脸麻木地看着敞开的房间里，冷酷抱臂而立的程古灵，被砸到在地正捂着裆部痛苦挣扎的林修声……

还有散落在旁边，被当做武器的厚厚的法典。

宁随：“……”

第18章

宁随都惊呆了。

虽然他早知道程古灵不喜欢林修声，但是刚刚她不都准备休息了吗，而且还在参与群里面的问答……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总不至于对林修声的仇恨比问答还重要吧？

真不是宁随高看自己的影响力，是他太了解程古灵，能够让他产生兴趣的东西着实不多，目前为止好奇心最为强烈的就是自己……和自己跟沈星燎的进度。

但是此时，程古灵却又真真切切地站在旁边，姿态冷静而笔直，兵不血刃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现场跟他无关。

宁随在迎面的震撼中迅速找回了点理智，迅速地走上去检查林修声的状况，还好林修声看起来还是痛得能扭的样子……否则宁随真的会以为程古灵把他敲爆了头！

当然现在林修声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脑袋肿起个大包以外很显然下身受伤更重，他刚刚捂着喊疼的地方就是下面，早就没有了平时的风度，反倒是痛得泪水直涌，哆哆嗦嗦想说什么。

“……”宁随本来想俯身的，但是察觉到他受伤的位置，又猛地激灵了下，皱眉低声道，“你是不是欺负我们灵姐了？”

还没有等到回答，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林修声？！”来的是林修声的经纪人陈哥，只是因为在处理工作就耽误了会儿，谁知道刚来就看到了这么骇人的场面。

“……这是怎么了！”陈哥脸色大变，扑上去急忙检查林修声的伤势，谁知道林修声刚刚听到宁随这话，愤怒上头猛地弹坐起来，就连双眼都赤红得扭曲。

“我欺负她？”想到自己受的屈辱，林修声嘶哑地拔高了声音，“我是在给她机会！她纯新人跟着我还能吃亏吗？啊！”

四周所有人都被震了震，全朝着程古灵看去，其实在看到眼前情形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她揍的，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内情！

陈哥的脸色也豁然变了，额头挂着豆大的汗珠，试图阻拦林修声在燃烧理智的情况下说出什么来，“……别乱说话！说什么呢你！”

林修声倒是想说，但是刚刚的动作就已经让他痛不欲生，埋下身体忍不住呻.吟起来，陈哥的怒意也上来了，猛然回身就要冲着程古灵发飙。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平时陈哥都是听林修声的，对方既是他的卑躬屈膝的老板又是摇钱树，如果他真的受伤或者是闹出不好的事情，这个剧组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是有沈星燎投资的组！

他气势汹汹地指责程古灵，完全抛开了林修声刚刚的话，揪着她揍人的事情不放，“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对我们家艺人做什么啊？要是把人搞出事了你要怎么€€€€”

话音未落，宁随直接挡在了程古灵面前，在林修声说出那句话后他的背脊就猛然紧绷，眉眼灼灼的，“陈哥，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刚刚我们所有人都听到林老师说的那句话了，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们不介意让林老师重新开口。”

“你他吗……”林修声很显然还要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来，却被陈哥眼疾手快捂住嘴巴，恶狠狠地瞪他两眼，冒汗得更加厉害了。

围观的剧组成员很多并且脸色都很震撼，陈哥几次三番愤怒得想说话，但是嘴唇颤动好久、却连半分脾气都不知道怎么发。

就在这时，救护车终于到达了酒店楼下。

导演等人终于反应过来似地急忙围上来，陈哥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但是也没别的办法，在他们的帮忙下把林修声给扛起来下楼。

“灵姐没事吧？”宁随急促回头去检查程古灵，直到发现她浑身没半点伤口，就连衣服都整整齐齐发丝都没乱，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原本程古灵想要说话，但是发现他怒意没消，反倒是掀起睫羽不知道说什么了，旁边的沈星燎走过来，眉眼低沉，“要去医院吗？”

“要。”宁随点点头，先不说要给程古灵做检查，而且林修声那边的事情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揭过，等他做了伤势鉴定再说。

就连姜埋雪都吓坏了，总算反应过来激动地嚎着要跟他们一起去，宁随便开车将他们全都载走，没有跟着上救护车。

等到达医院把程古灵送进去检查以后，宁随的脑袋才彻底清醒，站在病房外面一直很沉默，沈星燎静静看了他会儿，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

没多时程古灵也出来了，半点事都没有，甚至还因为消毒水黏在身上不是很舒服，刚刚张口想要说话，猝然发现宁随已经回过头来看她。

长时间没有说话导致竟没人发现……宁随的眉眼沉沉的，里面似乎还带着点燃烧的火团，盯着她会儿后才道，“灵姐。”

……他还没有消气！程古灵几乎是瞬间笃定，因为上次帮着蓝绡流打架然后进警察局的时候，宁随就是这幅表情，但比那时候的怒意来得更加汹涌。

所以是因为自己打爆丧尸脑壳导致的吗？程古灵清楚地知道这次的事情比之前严重得多，再怎么样之前也是收了力道的，就算是脑震荡都没有闹出来过。

但是这次林修声的伤势岂止脑震荡，那下半身什么情况都不好说，但是程古灵也是有理由的，是林修声自己先动的手，他房间里面的味道让她有点轻微失控的亢奋。

想到这里程古灵便蹙起眉头，叛逆反骨陡然激发，既觉得就算揍狠了那也不是自己的错、否则还能怎样，又莫名地烦躁不安……

就在破罐子破摔的暴躁逐渐占据上风的时候，宁随却突然深深吐了口气，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灵姐你告诉我，林修声没有碰到你吧？”

即便依旧是那副语气，像是平时那样冷静自然，可莫名竟有种哪根手指头碰了、哪根手指头就会被掰断的残酷。

胸口积压的所有不耐烦和火气骤然浇灭，程古灵抬起眼眸跟他对视，情绪的天平总算是缓缓地回拨，甚至有种等的就是这句话的感觉。

“嗯。”程古灵终于没掩饰自己的狠戾，

“恶臭的绿鼻涕丧尸，没打爆他算他走运。”

第19章

其实这件事在程古灵的眼中性质不太相同。

因为林修声对于程古灵来说就是头恶臭丧尸，尤其是房间里面喷出来时那股子让她肾上腺素飙升的气味，就像是尸潮来临时酣战到极致时的异香。

这会让她无形间变得极其亢奋，也很不容易克制住自己会杀疯，但是结束战斗后情绪就会回落，就像是现在，程古灵对于那些黏腻腻的恶臭丧尸更加嫌弃。

“但是我不知道那气味到底是什么东西……”程古灵说到半途，现在宁随在听到这些时，眉目间的怒气并没有消散，甚至多了几分莫辩的冷静理智。

程古灵确实不太能看地明白，蹙眉很久道，“……我说的有问题吗？”

“没有，是我的问题。”宁随的情绪有些沉重，有点没有保护好程古灵的愧疚，又觉得自己早就应该发现点端倪才对，林修声藏得太好了。

“也有我的问题。”沈星燎突然开口，漆黑的眸色静静地，“我投资的剧组，但是男主演的背调没有做好，我本来以为他的胆子不会这么大。”

后知后觉地，沈星燎想起来今晚聚会上跟导演商量那些戏份时，林修声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的神色，他在愤懑不平，在削减了他跟程古灵接触的机会后。

宁随忍不住朝着他看去，两人的视线短促地交汇，他从中感受到了安抚的意味，汹涌炽热的情绪竟真的平复了些许，低声道，“沈哥，并不怪你。”

冷静地整理了会儿思绪，宁随在群里面给其他两人说了这件事，大段文字发出去的时候又警告了句，“别得意，不准幸灾乐祸。”

正愉悦惊喜要发消息的两人，“……”

很快屏幕里面就出现了两条撤回。

跟着来医院的剧组成员很多，林修声的检查也还没有结束，大家都聚集在病房门□□头接耳，陈哥抬头看了眼，绪愈发地晦暗烦躁。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几句，林修声是这辈子没受过挫折吧，刚刚也是愤怒上头失去理智了，居然连这些话都敢当众说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林修声的这些龌龊其实他全都清楚，但是失利却是头一遭……倘若程古灵真的把林修声给砸破头还好，封杀雪藏，让她这辈子没法翻身。

但问题是林修声都没在急救室待多久就出来了，医生更是神色淡淡不是真严重的样子。程古灵砸了他竟还能没砸出事？那这下他还能在剧组待下去吗？这可是沈星燎投资的剧组啊！

陈哥简直要疯，偏偏就在这时病房里面医生的声音传来，“可以进来了，病人没什么事情，注意音量低点就行。”让他的神色陡然更加惊骇。

最先冲进去的是导演和剧组成员，只见林修声痛苦地躺在床上还在捂裆骂人，那高大的个头就算是换了病号服也看不出特别虚弱的样子，这才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没事啊……”

他们又是鄙夷又是焦躁，毕竟林修声要是出事了剧组会很麻烦，但是半点事儿都没有还真对不起他的行为，语气不可避免地就蕴含了各种意味。

陈哥本就几欲爆发的脾气直接一点就炸，“他没事你们就不用负责了是吗！我告诉你们谁都别想逃脱关系……！”

“你有毛病吧！”导演震撼地看着他，这要是在拍摄过程中出的问题也就算了，问题是林修声自己都承认那些事情了，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顿时间所有剧组成员也全都炸毛，忍无可忍地围绕着陈哥讨伐，陈哥暴怒下还死鸭子嘴硬，整个病房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你们最好是能够吵出个交代。”沈星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所有的嘈杂骤然静止，不管是陈哥还是导演和剧组成员，全都心惊胆颤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气氛更加压抑，但是战火也无形更加激烈。

混乱中就连跟着过来的那位助理也被吓到了，沉默不语地抬起眼帘飞快地看了眼，但是又很快低下，像是想说什么却不敢表露。

这模样被旁边的宁随尽收眼底，心头微动，轻轻碰了碰沈星燎的手背，示意他出去再说，后面的事情让剧组自己来解决。

离开了医院后总觉得空气都清醒了不少，宁随先把程古灵塞进车里面让她等着自己，而后跟沈星燎沿着江边走去，顺便消解消解此时复杂的情绪。

迎着夜风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停在了江边的护栏处，沈星燎很久没有听到动静便无声看向他，只见夜间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宁随的脸颊，柔和中又带着些沉默。

“在想什么。”沈星燎的瞳仁映着他的身影，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别担心，剧组不可能再用林修声的。”

这话甚至可以往更严重说，在沈星燎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搞事，多半他后面整个星途都会被毁掉，影视圈子再也不会接纳他，不单单是他人品的问题，也因为这是沈星燎亲自处理的。

宁随轻轻点头，又忍不住去看他，认真地道，“谢谢沈哥。”

……即便他知道只要是沈星燎投资的剧组，不论如何团队都不会姑息，但是确实这几次都有沈星燎的帮助，他才能够顺利地解决后续。

夜风从江面吹拂而来，沈星燎将手放在外套的兜里面，直到过了会儿才移开视线，跟宁随共同望向远处的江面。

“其实……”他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其实沈星燎心里面有个想法，这件事会出现也跟万界娱乐背后没有靠山有关系，正好最近自家工作室的合作约到期，他很想成为万界娱乐的靠山。

自从重逢，沈星燎总想帮他做点什么，如果无法与他产生实质的联系便会有种隐晦的焦躁，但他并不知道宁随是否会接受，这种搁置和不确定性再次加重了他的焦躁。

……都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他需要自己。

而每次只要想到这些，沈星燎就有些淡淡的难过。

大约是这样的情绪影响到了宁随，他忍不住侧头去端详沈星燎的脸，发现因为他站在里侧，竟然大半的模样都隐藏在黑暗里面，变得有些……晦暗莫辩的寂寥。

宁随的心脏没由来地戳动了下，突然轻声道，“沈哥。”

两人的视线便在这样的夜色下交汇，沈星燎的阴影几乎是要笼罩到他身上来，那种寂寥感无声地弥漫开将他们两人淹没，但是彼此之前却是温暖的。

是宁随碰到了他的手臂，其实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体温顺着接触的地方蔓延，骤然间熨帖的血液奔涌，连心跳都变得剧烈。

沈星燎的眸色动了动，电话声却突然响起打破了气氛，是程古灵催促他们赶紧回去，摆烂极了，“坐在车里面好无聊。”

“……”宁随满头黑线地看向沈星燎，沈星燎却只是笑了下，自然地伸手抚平他被夜风吹起来的发丝，“走吧。”

本来两人就没有走多远，很快就到达了停车场。

宁随远远看到自己的车边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像是林修声那个微胖的助理姑娘，正在往车窗内递着什么，察觉到有人过来受惊似地立马逃掉了。

黑灯瞎火的也不是很看得清，宁随不免得有点困惑，走过去想要问到底是什么东西，谁知道车窗降下来后排居然齐刷刷出现了三个人，陡然吓得宁随倒退几步、魂都差点飞了。

沈星燎在他背后稳稳扶了下，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谁知道正好跟程古灵……卓清衡和蓝绡流对上目光，刹那间他好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幽深和危险，就像是几头蛰伏的野兽在好奇审视着他。

气氛短暂的凝固，旁边的宁随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