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纪钰在,可沈长乐总还是紧张不已,所以选秀的日子越近,她就越紧张。这几日更是连着好几晚都做了噩梦,其实说是噩梦,也只是梦到了上一世的事情而已。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曾这样期待过某一件事,所以如今紧张已是极难得的了。
晚上的时候,都是几个大丫鬟在值夜,春柳自是最细心的。从前她值夜的时候,姑娘极少起夜,更别提做噩梦。可是她这两次值夜的时候,都能听到床榻上沈长乐翻身的动静,甚至姑娘半夜还惊醒过。
今个她又特地寻了个时间,问了绿芜和其他两人个大丫鬟,谁知她们值夜的时候,竟然也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我也正想着问你们呢,姑娘以前从来都是一觉到天亮,可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地,半夜总是惊喜,而且我看她眼底都有青色了,”绿芜担心地说道。
春柳一听就更担心了,可是姑娘既是不说,她们做丫鬟的哪里有资格问主子的。
沈长乐也知道自己这情况,只是她一向不愿和人说知心话。若是说沈家这几个姑娘,其实论起来,最冷的就是沈长乐了。沈慧虽是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也总爱找沈长乐商量,就是她的婚事,她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沈长乐了。
沈兰是个庶出的,又是二房的,什么事情总爱和自己的姨娘商量。至于沈月和沈锦,一个自然是靠着姨娘,而另一个则是靠着外祖母家里头。
倒是沈长乐,虽说章茹待她和亲闺女似得,可是她有什么心事,也只爱心里头琢磨,却不愿说出来。之前之所以没出现这种情况,那也是因为那些都还只是小事。
可如今牵扯到的却是她一生的幸福,她一想到前世自己的姻缘,心里便没有不担心的。
虽然纪钰信誓旦旦,可他真的能左右自己的婚事吗?如果到时候皇上赐婚给他的是别人,沈长乐手指一痛,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一下便缩回手,只见指尖已经冒出血珠,一旁的春柳一见,赶紧上前掏出帕子,便压在她的手指上,心疼地说道:“姑娘怎么就扎着手了啊?”
“没事,不小心,”沈长乐笑了下,可是眉心的凝重却分毫未减。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竟是一点都不松快。这会窗户都被打开了,只蒙了一层纱窗,明明通风地很,可她只觉得心口很闷。
春柳小心地觑了一眼她的表情,想了想,还是低声问道:“姑娘可是有心事?”
沈长乐脱口便想说出没有两字,可是待她瞧见春柳脸上的担忧时,还是轻轻吐了一口气。到底是跟在她身边伺候惯了的,便是一丁点小事,都能迅速察觉,更何况她这些日子还显得这么心神不宁。
“我很担心,”沈长乐轻声说道。
“姑娘在担心什么?”春柳低声问道,她半跪在沈长乐身边,身子压地极低,连声音都柔软地像一阵风,这让沈长乐很安心。
她知道不管自己和春柳说什么,她都会守口如瓶的。春柳比她大六岁,今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只是她一直不愿离开,这才脱了下来的。
“春柳,你想过自己以后要嫁什么样子的人吗?”沈长乐问她。
春柳顿时面颊飞起两朵红晕,忍不住低下头,嘴里嗔怪道:“姑娘真是的,怎么问奴婢这个话啊?”
此时微风拂过,沈长乐的头发被微风缓缓吹起,原本皮肤光滑白皙如上了白釉的瓷瓶,只是经过这几天,眼底却微微泛青,只因为她肤色太过白嫩,此时看起来更像是生病的苍白。
而当她看到春柳害羞的模样时,这一适时出现的微风,似乎也在一瞬,吹散了她心中的凝重。
她声音带着迷茫和娇羞,说道:“春柳姐姐,我有些害怕。”
“姑娘,是在害怕选秀的事情?”春柳这会才醒悟过来,只是她没想到自家姑娘会这般担心,毕竟沈长乐平日瞧着便是乐天开朗,似乎并不会因这些事情而紧张。
沈长乐有些不好意思,显然老太太那边并不觉得她这次会选上,所以压根都没交代她什么事情。而她上一世根本就没参加过什么选秀,是以她心中一直担心不已。可是这份担心,她又羞与同别人说起。
“姑娘可是担心被选中?”春柳微抬头看着她,即便她日日跟在沈长乐身边伺候,可是在抬头的一瞬,却还是被惊艳。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眼瞳更是纯正的黑色,便是最上等的墨锭都磨不出这样的黑,好在她眼眸本就是波光潋滟,是以不仅不会显得眼大无神,反而越发犹如一潭深泉般将人引进去。而她的鼻子更是比一般姑娘要挺翘,特别是鼻头,长得极漂亮,又小巧玲珑又俏立,显得整个人都活泼了起来。
春柳觉得自家姑娘实在是杞人忧天的,她也是时常跟着沈长乐出门的,京城的贵女见过的也不少,这其中环肥燕瘦什么模样地都不缺。可是她可没瞧见几个能和她家姑娘比肩的。
不过她倒是瞧过长得好看的男子,只是那位乃是天边的人物,所以春柳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哪里敢议论人家啊。
是以对于沈长乐的担忧,她立即笑着宽慰道:“奴婢还以为什么要紧的事情,姑娘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论长相奴婢还没瞧过能胜过您的呢。至于论家世,咱们卫国公府在京城更是数得上,姑娘不管是家世还是样貌都是顶顶尖的,还怕选不中吗?”
春柳以为她是担心没被选上,所以自然是拿这话来安慰她。
只是沈长乐哪里是担心选不上,她担心的是皇上不能将她指婚给纪钰。若是皇上真的将旁人指婚给纪钰,沈长乐便只能死了这份心,她的家世是万不能让她去当皇子侧妃的。
可是若是等到纪钰登基那一日,她都已是老姑娘了,难不成还能像上辈子那般顶着骂名进宫?
她并非是杞人忧天的人,可是在这件事上,至于一日圣旨未下,她似乎一刻都不得心安在。
显然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沈如谙发现了,他这些日子也不是很好过。他显然不愿再浪费时间在书院里,可是沈令承却一直要求他参加科举考试,父子两人的关系虽不至剑拔弩张,可是也颇有些火药味。就连沈如诲都被夹在中间,好在大哥一向有主见,所以沈如谙便想出一个主意,他居然想让沈长乐来劝劝沈令承。
“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要是说一,爹绝对不会同意二的,长乐,你就帮二哥哥这一回吧,”沈如谙忍不住在她跟前哀求。
沈长乐一直不明白二哥哥为何会这般痴迷学武,在她看来武夫未免太过五大三粗,她二哥哥这模样怎么瞧都算是个翩翩佳公子,所以哪里适合从武啊?
待她说罢之后,沈如谙立即不客气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嘲笑道:“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如今本朝战功最卓越,最受人推崇的将军,便是乔裕大将军了。那位年轻的时候,长得可是貌比潘安,可人家照旧上战场打胜仗。”
沈长乐自然知道乔裕是何人,只是她没想到沈如谙也会这么推崇这位大将军。
“可是二哥哥,既然爹爹让你参加科举,也定是有道理的。况且我看你文章做的也不错,说不定就能考中进士呢?”沈长乐到底还是和她爹是一路的,所以这会不仅没帮着沈如谙去劝她爹爹,反倒是掉转过来,劝说沈如谙。
沈如谙当即炸毛,他道:“你当真以为考进士那般简单啊,大哥寒窗苦读十年才中了进士。我自知是比不上大哥的聪慧,也比不上他刻苦,你觉得我有几成能考上?”
沈长乐点头,她二哥哥上一世确实是考了两次才考上。只是他考中进士之后,便也进了翰林院,只是那里着实是不适合他,他还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后来他被调到兵部,被派去边疆一年,听说差事却办地极好。
看来上一世二哥哥便喜欢战场多过考场,只是上一世他或许迫于爹爹的淫威,参加了科举考试。只是这一世,他倒是勇敢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一条路。
待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愧疚。这么些年来,二哥哥一直爱护着她,可是如今他有事了,她却一点没为他考虑,反而一味地劝说他忍让。
其实若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是一件快事。
于是她点头道:“既是这样,我帮二哥哥你劝劝爹爹吧。”
沈如谙原本听到她的话,已经有些失望,还以为沈长乐也会拒绝他呢。可谁知峰回路转,她居然点头帮忙,沈如谙一时都愣住了。好在沈长乐及时说道:“不过二哥哥既是想从军,便得做出些成绩来,最起码得让爹爹知道,你选择这一条没错。”
沈如谙瞧着她严肃的模样,立即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放心吧,你就瞧着好了,二哥哥肯定会努力的。”</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