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其他人肯定要出言拦上一拦,给铁军娘一个台阶下。
但是一走进王铁军家的院子,那股香味就越发浓郁,简直像是要将众人都包裹在其中似的。
大家全都沉浸在香味当中,硬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铁军娘本想装模作样地打两下把孩子撵走便是了,谁知几个孩子也跟吃错了药似的,挨了打都不肯挪地方。
最后把她气得用上了劲儿,把几个孩子打得哇哇直叫,这才哭着跑回屋里不敢出来了。
“哎呀,铁军娘,你打孩子干嘛!”这会儿才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小声道,“别说是孩子了,我闻着这香味儿都迷糊,晌午明明吃得挺饱,这会儿却觉得饿了!”
另一个人闻言笑道:“你哪儿是饿了啊,你那叫馋了!”
“怎么,你不馋?”
“谁能不馋啊!这味儿,怕是连天上神仙都能勾下来。”
就在隔壁议论纷纷的时候,叶大嫂正在检查驴肉的烂熟情况。
见煮得差不多了,便将锅盖掀开立在一旁,小火慢炖地收起汤汁来。
这下可好,香味儿毫无遮挡地喷涌而出,整个儿院子里都弥漫着肉香。
此时别说是孩子了,就连叶老太太都在屋里坐不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下炕,背着手溜达到灶间问:“炖好了?”
“娘,还没呢!”叶大嫂一边说一边翻动了一下锅中的驴肉,“还得慢慢收汤才行,怎么也还要大半个时辰呢,不然不够入味。”
一听说还得大半个时辰,叶老太太心里不免有点着急。
但她毕竟一把年纪了,也不好当着媳妇和孩子们的面儿露出自己贪吃嘴馋的一面。
她强忍着点点头道:“恩,你慢慢做,不着急。”
此时郭氏也被这香味勾得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也忍不住去灶间转了一圈,最后到底忍住了没好意思开口找叶大嫂讨一块吃,一边吞着口水一边等着晚上开饭。
傍晚时分,叶大嫂终于炖好了驴肉,将其捞出来放在盆中晾凉。
然后让叶老大帮她磨了磨菜刀,把两条腱子肉切成均匀透亮的薄片。
切好的驴腱子肉薄得透亮,每一片拎起来都能看到上面肉和筋交织出的美丽花纹。
叶大嫂招呼几个孩子们上前,把切下来不成型的碎肉往每个人嘴里塞了一口。
几个孩子顿时都露出享受的表情,一小块肉在嘴里反复咀嚼,怎么也舍不得往下咽。
叶大嫂将切好的驴肉放在一个盘子里,装在篮子中,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盖好,提着就去了叶娟儿家。
听她说明来意之后,叶娟儿也十分赞同他们这样的做法。
“你婆婆是个心里有数拎得清的,大家都是一个姓的,总归要好好相处,以后家里有个什么事儿,也好互相帮衬不是!”
“姑说得对。”
叶娟儿带着叶大嫂一连走了六家,将做好的驴肉挨家分了一些,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也让她认了认人儿。
大家也没想到叶家做事这么讲究,尤其送到手里的驴肉还那么香,说话也全都客气得很。
几家都送完之后,叶大嫂拉着叶娟儿回了自家。
一进门,发现刘全和叶东魁此时都已经坐在屋里了。
刘全此时正看着端上桌的一盘子肉直咽口水。
虽然家里还不至于穷得吃不起肉,可这肉看着却不像是猪牛羊肉,连这味儿都跟以前吃过的不一样。
“姑,姑父,东魁叔,家里有啥就随便做了点啥,你们别嫌弃。”
“这么好的菜,还有啥嫌弃的。”刘全第一筷子就先夹了一片肉。
叶大嫂立刻递过来一碗蒜汁道:“姑父蘸这个吃。”
刘全将肉放入蒜汁里滚了一圈,然后送入口中,立刻就眯起了眼睛。
这肉吃起来毫无腥膻之气,而且肉质细腻却还弹牙,肥瘦搭配适中,还带着一股特殊的鲜香味儿。
“这是什么肉啊?”刘全品了半晌愣是没吃出来是什么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姑父,这是驴肉。”叶老太太笑着说。
“不对啊!”刘全纳闷道,“我以前也吃过驴肉,又老又柴,也不是这个味儿啊!”
虽然俗话常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可刘全对驴肉却一直敬而远之,因为以前吃过一次,实在是不怎么好吃。
叶娟儿闻言脸上一红,当年那顿驴肉就是她做的。
当时是村里一户人家的驴年纪大了,拉不动磨了,就干脆宰了卖肉。
刘全高采烈地买回来一条,全家人都等着吃肉,谁知做好上桌,尝了一口就谁都不再伸筷子了。
又硬又柴,也没什么香味儿,简直像是在嚼树皮。
于是从那之后,家里就再也没买过驴肉。
不过叶娟儿却打死都不承认是自己的手艺不好,只道:“这肉一尝就嫩得很,你以前买的是什么老驴肉,自己心里还没点数么?”
叶老太太忙打圆场道:“这驴肉下酒是最好不过了。
“老四,你去车上拿坛酒,陪你们姑父好好喝几杯。”
这酒是之前在天津卫集市上买的,准备给叶东林一家当见面礼的。
谁知如今竟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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